[FW] 池中盲女

池中盲女

想到昨晚满桌的红白清酒、油猪嫩牛和肥蟹鲜虾，除此还有因为敌不过阿T撒娇拥抱的邀请，不得已签下的一个半月后运动会上，家长接力跑比赛的参加表，今早吷定不管什么气温骤降寒流来袭，一定要勉强自己去泳池流流汗动一动。

 

匆忙赶到新落成不久的温水泳池，到了更衣室才发现忙中有失，竟然忘了带泳帽和泳镜。钱都缴了，这下如何是好。心想还好泳衣已经穿上身，要是忘了它那才好笑，反正香港泳池不规定要戴泳帽，而泳池天天有人遗漏蛙镜，向救生员借个适合的应该不会太难找。

 

更衣室里一位脸方方，扎了个短马尾的阿姐指示我到管理处去借。当我在管理处说完我的询问后，奇怪的事发生了；在柜台后原来望着我的那位男子的眼神骤然间变得像是可以看穿我似地空洞，还突然失聪听不见接着低下头继续做他的工作。站在他后面那位小姐先眉头一皱，嘴角一斜，用不屑到不行的表情瞪着我，然后撇过半边脸继续斜眼瞪我．真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她在怪我害他的同事变失聪？最后一位坐在远处的女子见状，慢条斯理地走来，很矯情地对我解释他们是无法借我的，因为没有，就算有也不好借我，因为＂蛙镜系好私人嘅野...＂＂我都惊借左畀你后唔知会唔会传染D乜野畀你咁就唔好啦。＂（因为蛙镜是很私人的东西...我都怕借了给你后不知会不会传染些什么东西给你那么不好了。）

 

我完全愣住，回想我要借的东西是蛙镜吧，我讲的应该不是内衣泳裤或棉条，为什么要担心会被＂野到野＂（传染到东西）咧？

 

为了再次确定彼此没有误解，我用双手合圈起一个倒8字型像个小孩一样贴在眼前一面说-
＂我话蛙镜喎！＂

 

＂我知呀！冇得借畀你。＂

 

Fine！没有就算了。临走前再望那位不屑脸小姐一眼，发现她站在那儿还微微地左右摇头。Gee~难不成她被我这一望，就得了末梢神经萎缩肌肉颤抖症，无法控制地晃动脖子连接头的肌肉？我当时真应该走过去＂矯情地＂关心关心，问她要不要我介绍个厉害中医让她去医一医。

 

走回更衣室，方脸阿姐看我两手空空也无奈地笑笑。难得遇到个可能会乐意助人的阿姐，我心想，借不到泳镜，至少向她借条橡皮筋圈紧头发也好游泳。

 

＂唔该我想同你借条橡根圈住头发，唔知你有冇？＂（对不起我想向你借条橡皮筋圈住头发，不知你有没有）

 

怎料，她像是瞬间被人注入了催老剂，脸上的肌肉群诡异地向下松弛了一、二十毫米，虽不致於是从十八岁变成八十八，但绝对是把一个慈祥微笑的妈变成了IQ博士里Dr.Slump那个怪卡。（「IQ博士」卡通在台湾叫「怪博士与机器娃娃」）我又愣在那里。难道是我的问题？难道我一路上走来被人施了什么咒语，像希臘神话里被施魔咒的Madusa，跟她正眼对看的人就会变成石头死去；而今天跟我正眼交谈的人，虽不死却会变老或得病？

 

到底那句话里，哪几个字是魔语？回神后我又再问一次：＂系呀，想借条橡根得唔得？（是啊，想借条橡皮筋行不行）＂她的脸没有復原的跡象，可能＂借条橡根＂四字真的是咒语。混着木訥空洞又有点生气的眼神，她继续盯着我，过几秒种后她才用好大气力似地撑起她的屁屁，走到置物柜，从红白胶袋里解出一条大小正好可以圈住我姆指的橡皮圈，侧着脸交给我，像是害怕再多看我一眼就会得病似的。

 

＂唔该，等一阵还返畀你。（谢谢，等一下还给你）＂我说。

 

怀着懊恼、无辜、又生气的心情下了水，还好水温很舒服，也缓和了一点我的心情。看看大大的池，少少的人，想到经历了那么多委屈才浸到这水里，怎么也要游满它四、五十分种才甘心。没蛙镜？也罢！今日姑娘我就当个池中盲女！　　就这么，我两眼一闭，双腿向后墙一踢，靠着换气时微微张眼的视力，蛙式、自由式，就那么闭着眼睛游出去。连游了三四趟，不管是笔直还是偏鈄到达对岸，每个正面游来的泳者竟然都能技巧地避开我。哈！八成他们真以为我盲了。香港人，需要真残了才能得到你们的同情？。

 

那条小到不行的橡皮圈不断从我的头发滑落，每游一两趟我就得停下重新圈一次头发。不过卸下了心中担心撞人的顾虑，倒也能够畅游，不去介意每一两趟就要停一停。正当舒服地游着，还可以在水里边游边哼歌时，突然发生了突如其来＂碰＂的一撞～正中头顶！那一撞痛得我大叫一声还眼冒金星，没方向地说了声sorry，但却没听到对方有任何回应。事发地点正巧在池中央所以双脚完全踩不到底，沉哉浮哉的我一手揉头顶，一手又要拍水又想撩开遮挡了我微弱视力的满脸散发，心里还担心眼睛如果太用力眨呀眨，万一不小心有可能眨掉我的隐形眼镜。那当时，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个无助的盲女。

 

游回池边，性性然地睁大眼睛想揪出那个没礼貌的冒失鬼；难道你不见我这个池中盲女吗？撞到人也不说sorry，撞到人也不停一停！没关系，在这池里，看来就属我最年轻，所以我的头一定比你硬！今天真是受够了，连在池里都有人要欺负我这个盲女，放马过来，我才不怕你！我站在池边用力地整理着头发，越想越生气，越想就越生气．．．

 

突然听到小小＂ㄆㄧㄚ＂的一声~~~Ooops！橡皮筋断了。

 

所有的＂復仇计＂瞬间静止。

 

看着那条原来是＂0＂，现在变成＂1＂的橡皮筋，我好像可以在水面隐约看见怪博士满脸涨红头顶冒火的倒影．．．

 

游完泳打理完毕，我低着头将那条断橡皮筋还给那位哗啦哗啦唸了很多XYZ的阿姐。

 

其实方脸阿姐你别生气，你应该要感谢那条断了的橡皮筋，因为它救了你一命。你可能不知道，你今天遇上的虽然是个池中盲女，但在池外却是个魔女。如果那条橡皮筋没断，我肯定会正眼看着你还你，只怕到那时你不止只有变老，还可能会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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