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手术亲历记
(2008-12-05 20:38:45)今年6月里的某一天,X君送来一条特别大的咸鱼,鱼之大令我眼晕,我决定借花献佛,将其分赠给亲朋好友。腰斩此鱼时刀光斧影,我奋力地砍杀,很快地将鱼分割妥当,我决然想不到的是,自己因砍鱼而受到了“内伤”!
苍天啊!人家经常杀生啃野味的,身体却越来越茁壮,我只是砍了条别人送的死咸鱼,却来了个现世报,砍鱼使我的右眼出了问题!我的右眼视野缺损,居然看不见来往行人的头和脸,那真是些可怕的影像!我顿时领悟了“鬼眼”之说的源远流长。想想吧,你走在大街上,发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都没有了头和脸,你怎么想,你能不心惊肉跳?你能不相信民间的鬼眼之传说呢?
我前往某大医院眼科就诊,接诊医生很年轻,他很认真的给我做了眼底镜、眼底造影等检查,然后他向我宣告结果:你的右眼是“黄斑裂孔”,我请教:“我的眼病能治吗?”医生果决地回答:“视网膜激光可以试试,但是视力会更坏,永远不能恢复了。”“那么我永远是‘鬼眼’看人吗?”医生有些不解,我失望到了极点!
“黄斑裂孔”的起因与手臂用力和年龄有关,砍咸鱼时我用力过猛,砍鱼的冲击力通过右臂传导到右眼眼底,在老化的眼底黄斑部位震出了个洞,我的病眼可以看到这个洞,象小米粒(沁洲黄小米品种)般大小,周围分布着放射状的纹,眯缝着病眼对着灯光看还可以看见整个眼底血管网络,这真令我啧啧称奇,如此奇妙的影像使心灰意冷的我心头涌生了向“黄斑裂孔”发起挑战的念头。网上介绍了一种治疗“黄斑裂孔”的手术方法,叫做“玻璃体切割术”,更令人高兴的是广州就有能够开展这种手术的医院!
7月某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某医院就诊,一位老教授告诉我,本院开展“玻璃体切割术”已经十年了,很多病人都得到了有效治疗,有的病人视力可以恢复到1.0,你的病恰好是适应症,去眼底外科吧。然后我开始在眼底外科寻找我的运气了。
挂眼底外科专家的号好挂,但预约手术时间可就长了。在接受了一系列检查之后,我被告知,我的手术将安排在半年以后!我很烦,心想趁“黄斑裂孔”新鲜时做手术为最好,拖到半年以后,手术效果肯定会差些的,我心慌意乱火烧眉毛,但规矩是规矩呀,我能怎么办?由于反复散瞳,我双眼开始出现胀痛的感觉,左眼视力也开始下降,一位朋友认为我不能再拖下去,想办法带我去走了“后门”。Z主任忙中对我发着火,他的语气很重:“老老实实排着队嘛,换什么医生?!”我诚惶诚恐,“你不要去散瞳,坐下先检查再说!”我马上坐在裂隙灯前,主任为我检查,他一面检查一面恼怒地吼叫道“你需要马上去激光科做虹膜周切术!然后去病房预约住院,一个星期后手术!”原来Z主任发现了新问题,我的双眼已面临青光眼暴发的紧要关头。当天下午,我做了双眼虹膜周切术。想想真是后怕啊,如果Z主任没有发现我的“青光眼”,而是先做“玻璃体切割术”,那么我的双眼恐怕都瞎了。因为“玻璃体切割术”需要在散瞳状态下施行,而青光眼是需要在缩瞳状态下治疗的,青光眼是散瞳的禁忌症。遇见了好医生,使我因祸得福。
9月8日,我住进了Z主任负责管理的病区,这是医院条件最好的病区,我同房的病人是一位45岁的女士。所有的检查均已做完,明天我将接受右眼“玻璃体切割术”。
9月9日上午9时30分许,手术开始。我的双手被绑在手术台上,我必须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眼底手术,我的心情非常紧张。
Z主任年轻的女助手们在我的右眼框外下方注射了麻药,然后用器械固定好了我的右眼球,我模糊地看见医生们手中柱状的器械直入我的眼球内部。此时,Z主任来了,他替换了他的助手们。我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画面更加模糊了,我想,应该切割玻璃体去解除裂孔的牵拉了,不知道这手术能不能在半小时内做完?为了松弛紧绷的神经,我开始数羊,数着数着,我又改做数猪,我认为猪有性格,比羊坚强。继而,我隐约看见一只如同曲棍球棒的东西在我的眼球内上下左右的晃动,Z主任在我的眼底做着往砖墙上抹水泥的动作,我又想,主任一定是在抹平那个洞了。后来,我忘记了数猪。经过了眼底激光、玻璃体内注气等一系列工序后,手术终于快要完成了,主任下了手术台,收尾部分由助手们完成,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当医生们在我的眼球上缝最后一针时,我喊痛了。我再一次证实了,我怕痛,我胆小。
回到病房,我趴在了病床上,医生交代,我必须脸朝下趴在床上4至6周。护士嘱咐我如果眼睛痛的厉害就拉铃。手术当夜,眼睛一直没有感到疼痛,我联想起我生平接受第一次手术和第二次手术的往事……
我的第一次手术,是兰尾切除术。那是1976年的夏天,我因腹痛被诊断为急性兰尾炎,我的主刀医生是我的战友,女兵们为我消毒铺上手术巾后,主刀的男医生操刀为我手术。与此次眼底手术不同的是,那时部队手术不用麻药,是用针灸麻醉。战友们给我实施的针灸麻醉很有效,我胃部的皮肤麻麻痒痒的,然而他们切开的是我的右下腹部啊!我等于被战友们生剖活剥呀,那种痛简直是酷刑,手术刀切开皮肤的疼痛倒也罢了,让人顶顶受不了的是医生们在你的腹腔内搜肠刮肚,那种四海翻腾云水怒的感觉令我的忍耐限度达到了极致!简而言之,在那场手术中我的表现很好,为了战友们针灸麻醉的成功,我从头到尾咬紧牙关一声未吭。我心想,亲爱的战友们哪,等哪一天你们可别落在我的手里!
我的第二次手术,是剖腹产手术。那是1980年1月里一个寒风瑟瑟的冬夜,我那原本应该瓜熟蒂落的孩子不肯老老实实地降生,致使我在深更半夜时被抬进陆军总医院的手术室。陆总的医生们也要对我实施针灸麻醉,天呐,我又将受到怎样的熬煎!我是军人,无法改变医院的麻醉方案,我只能接受,可叹他们的针灸麻醉的有效部位又是我的胃部,对我实施剖腹产手术的切口是我的下腹部!我委婉地建议医生们在我的上腹部切开,然后“曲线取婴”,但他们根本不理睬我,笑话我说,“如果痛得厉害可以考虑打支杜冷丁”,我说“千万别,那影响孩子!”当孩子哇哇的哭声响起时,我突然觉得也应该有所表示了,不然陆总的医生以为我没有知觉,是个地道的傻瓜,于是我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心里感到这场嚎啕很解气很痛快。
忆苦思甜之后,我趴着睡着了。今天我太幸运了,这么好的医生,这么好的技术,这么好的时代!我梦见我在天空飞翔,大地广袤无边,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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